-荊棘海-

能否呼喚我一聲 
未來日子裡有更多孤單在等 
不用在意太多傷痕　Cometo me
 
 
* * * 
 
早在鬧鐘響起之前，素來嚴謹的戀人便試圖喚醒我。雖然不知他用什麼方法進入我房內，在半夢半醒之間聽著那把略感機械化的清冷嗓音輕聲嘟噥「艦長、小町艦長……」真是很受用。不過他究竟把什麼放在我臉上，那種感覺簡直像是可以放在掌心的洋娃娃。估計是因為我繼續裝睡之故，他開始用娃娃的小手不斷輕拍著我的臉頰。 
 
本能的伸手往胸前一攬，卻撲了個空。阿道夫這傢伙簡直像條鰻魚般滑溜。但是用腳板底想也知道他不可能邊用娃娃的小手拍我，整個人又離我很遠。而且這個娃娃做得真好，小小軟軟的掌心還傳來微微的手溫，不知是怎麼設定的？我帶點惡作劇心裡刻意裝出了語意不明的含糊呻吟，沒有睜開雙眼。 
 
「小吉……。如果你不醒來，我也想像這樣呼喚你的名字……」 
 
清冷聲調下透露的依戀數度令人心醉，儘管知道伸出手大概又會撲個空。我不動聲色的等待著，又是小小軟軟的事物觸及臉頰。不同的是這回其中帶了點熟悉的冷硬質感，我很快發覺那是牙齒。心裡暗自吃驚，如今牙齒外露的娃娃可不多見。這個年頭詛咒娃娃在美國已經算是挺復古的嗜好了。 
 
又過了幾分鐘，我感到那個奇妙的娃娃似乎整個身子都依偎在我臉上。並非軟膠或塑料的質感，而是活人肌膚的柔軟氣息。那種彷彿壓抑到最低限度的甘美芬芳帶著絲絲電流在蒼白的肉壤下奔流著，是無法遺忘的觸感。 
 
「阿道夫，早啊。」 
「艦長……早安。你都聽到了？」 
「從今天起喊我小吉也沒關係。」 
「雖然很高興……請恕我無法辦到，在工作上你仍是我的艦長。」 
「嗯嗯嗯～～我懂我懂。阿道夫，『你的艦長』現在已經上線了☆」 
 
再也無法扮作假寐的我故意以活潑的聲調開著玩笑，看著那金髮碧眼的小人兒臉上一紅。眼前的阿道夫大概只有十公分左右的大小，而他現在的位置則是由我的左頰上手腳並用的爬向頸子，再移動至左肩坐了下來。是說他胸前與腰間纏著的兩塊白布是手帕？而且是女用蕾絲手帕，腰間那條手帕的右下角繡著白色野薑花與金棕色小蜜蜂，胸前那條則繡著翠綠四葉草與珍珠灰小鰻魚。也許是家人的物品，也可能是來自第五班的女孩們手中。看到心思慎密的戀人還在打結處以外別上了銀色小別針防止走光，我不禁莞爾一笑。 
 
視線再次接觸的瞬間，那對依舊與平日無異的淡色碧眼裡不見慌張，帶點羞怯的目光依舊迎向我的雙眼。面對著這個彷彿北歐童話中的小人兒，腦中閃現了幾個必需問他的問題，但是無論哪一個都不及當下浮上喉頭的這句話。我半閉著眼將腦袋側向左肩上嬌小的身子，感到那創痕累累的纖細雙手扶住了我的鼻樑。 
 
「哪，可以吻你麼？」 
「……不覺得你對現在的我而言太大了？」 
「這……阿道夫你啊～～」 
「艦長，請讓我來就行了，不勞你出手。」 
 
老天，這傢伙雖然縮小了，可也是名近而立之年的成熟男性。能否不要說完那種曖昧的話之後還邊將金髮的小腦袋貼在我嘴邊做出親吻狀？吃了你喔！ 
 
方才腦中閃過的幾個問題都不再是問題了。得先讓他住手……不，是住「嘴」。奇怪，平時身體正常大小的狀態下也沒見他如此積極過。束手無策的我感到血液湧上臉頰，這種熱度應該會燙著了眼前彷若鵝毛初雪般單薄幼嫩的雙唇。但是對方顯然毫無顧慮，只是繼續那些細碎的親吻。直到他那自舊傷中外露的臼齒咬著我的嘴唇內裡，鮮血冒了出來。 
 
「血……有艦長的味道呢。啊！」 
「……阿道夫，停手吧。」 
「怎麼，你已經把持不住了？」 
 
突來的舉動可能粗暴了點，以致他一聲驚叫。總之我現在把那要命的金髮小精靈一把握在手裡。他看上去十分愉快，覺得自己難得在親熱中佔了上風。晶亮的碧眼中盡是得意之色，令我也不由的跟著笑了起來，伸出左手食指撥亂了那頭柔細的金髮。阿道夫邊以雙手抱頭邊帶點埋怨的神色回視我，我則是輕輕順了順那髮絲亂翹的腦袋，然後告訴他如果再鬧下去，不只我的嘴巴對他而言太大，還有別的地方也會變大，到時現在的他再厲害也得吃不完兜著走。 
 
眼前的金髮小精靈愣了三秒。跟著有點沮喪的垂下了頭，正當我覺得有些不忍心而想開口的同時驚覺他的腦袋上冒著熱氣，筆直舉起右臂，右手纖白指尖直指向天花板上的日光燈，寂靜的室內只聽得燈管開始劈啪作響……瞬間白光一閃！ 
 
「呃啊～～～～～～～～～～～～～～～～」 
 
慘叫聲迴盪在幹部區的走廊上久久不歇。聞聲而來的小蜜與阿西莫夫進門之前，我趕緊把始作俑者給藏進枕套裡。不過其實沒這個必要，因為他倆看了我慘遭電擊的模樣都笑得直不起腰，無暇顧及其他。子彈蟻姐姐邊笑邊猛拍牆壁，直到抱著肚子蹲了下去。帝王蟹伯伯則是呵呵笑到眼淚都流了出來。想來我引以為傲的髮型被電流糟改得一塌糊塗，看來不用再費心梳整，鬍子更是都被烤到冒煙了。 
 
在編了全世界最假的理由「我的吹風機電線走火了」掩飾之後，兩名已經笑至完全清醒的幹部隨即撇下我，準備展開一天的工作。目送他們離去後我帶上房門，望了眼牆上的電子月曆，想想今天是週四不用開早會。然後索性把將右手插入還帶著點焦味的頭髮中搓揉著，原本打算先淋個浴再去管童話故事的發展，卻瞥見自己的床上坐著一個似乎感到有點抱歉的金髮小精靈。 
 
「艦長，其實你散髮的樣子也挺帥氣的。」 
「哈哈哈……甭提了，我去淋個浴。你也來麼？」 
「謝謝你的好意，我就不用了。但是可以請你先吻我一下再去嗎？」 
「阿道夫……」 
 
於說話之中我靠近戀人身邊，瞧見那幾乎只有我一根手指長度寬幅的雙肩在微微顫抖著。這些令人焦頭爛額的事都源自於我想吻他，而他明明是如此害怕，可是在這種狀態下依舊不願對我有所虧欠，其實很有老式男子漢的魅力。 
 
向著阿道夫伸出右手，示意他登上掌心。金髮小精靈怯生生的站在我手中，一看到我的臉湊近便緊張的閉上雙眼。考慮了一秒，讓他轉身背對著我，然後動手取下了包覆他上身之物的銀色小別針。繡著四葉草與小鰻魚的蕾絲手帕也被我取了下來。洋娃娃般的裸背上佈滿傷痕以及惹眼的安全裝置映入眼中，即使並非初次看到也是令我於心不忍。然而每次看著他的背都會惹他生氣，這回是因為剛才已經挨過一次電擊了，所以才能稍微看那麼一會兒。想像著這個瘦削的背脊背負了多少不為人知的事物，我輕輕吻著眼前最長的一道傷痕，感到唇下袖珍的身子又輕顫了下，並且低聲喚著艦長……艦長。 
 
「我還沒換制服呢，你真的可以喊我小吉。」 
「……艦長，已經快八點了，請你去淋浴。」 
「唉，我知道啦～～不過你也不能一直圍著手帕吧？我有些好東西給你，你就趁我洗澡時慢慢挑好了。」 
 
待我從櫃子裡拿出一個桃花心木製的小箱子在他眼前打開，金髮小精靈看見箱子裡的衣物後眼睛都亮了起來。裡面是給十公分人偶穿的服飾，上至大衣、黑色西服、毛衣、休閒服與運動服，下至牛仔褲、西裝褲與內衣褲，應有盡有。以及五雙可以搭配衣服的鞋襪，其中有小牛皮鞋、籃球鞋以及短靴。話說這可不是我的嗜好，只是在東京專門製作人偶服飾的朋友贈予的得意作。而且全都是男裝，真不知他寄給我時在想什麼？後來我跟他喝了幾次酒，出席他的婚禮時包了個大紅包。他的眼神卻有點悲傷，想來我就是從那時開始莫名其妙的受到男性歡迎。 
 
邊搓洗著頭髮邊想阿道夫究竟會換上哪一件衣服。雖然等會要開始一天的工作流程，盒子裡可沒有U-NASA配給的制服。估計按照他一板一眼的性格還是會選擇黑色西服。我邊想邊打開蓮蓬頭沖掉頭髮上帶點焦味的泡泡。簡單的淋浴過後總算把頭髮搞定了，原本想在腰間圍一條浴巾就出去換制服，考慮到我那害羞成性的戀人，還是先往身上套了件浴袍。 
 
回到房裡時我發現床上的金髮小人兒正努力的想將枕套的四個角拉平，而他身上穿的不是我所想像的黑色西服，而是米色高領毛衣、紅綠相間的格子襯衫加上輕便的牛仔褲。這麼說來我是初次看見阿道夫穿便服的樣子。走過去把枕套拍了兩下，然後讓他坐到床頭櫃上，在那對淡色碧眼的注視下我開始認真的疊棉被。是說我個人不喜歡那種新式的溫度調節電毯，還是用著多年前從老店購入的蠶絲被，裡面有著養蠶人的心血與老師傅的精工，人情味是唯一無法虛飾的事物。 
 
「阿道夫，你穿這樣很可愛呢！我們去約會吧。」 
「請別說傻話了，只有這件衣服是高領的……。」 
「不，我可是很認真的。以後也想多看看你穿便服的樣子。」 
「回到地球的話……如果我有這份榮幸，跟你一起吃頓飯倒是沒什麼不妥。」 
「真的？你答應回到地球要跟我約會啦。」 
「艦長，請別把濕淋淋的浴袍往椅子上擱，這得拿回浴室去掛著。」 
「慢著，你拿不動的啦。……好，我拿，我馬上拿。」 
 
我邊穿制服邊與阿道夫像普通的情侶般聊閒著。看過他的個人檔案裡寫著專長是做菜，該不會其實是個對居家環境整潔很有要求的家庭煮夫？看到他即使掙紅了臉也想將我的浴袍從椅子上拿起來的模樣，我不禁苦笑了一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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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記：
——您的好友(打了五針的) 黃蜂俠已經上線 (夠) 

話說本文的點子來源是與  @limo 討論「變小梗」時想到的。 
變小也有分為兩種，一種是像被 阿雷西的替身攻擊之後年齡變小， 
另一種則是本次個人所描寫的身體變得像小矮人般，年齡沒有變化。 
嘛，就像 「親愛的，我把孩子縮小了」一樣是老梗中的老梗呢 (笑) 
 
話說關切本篇續集的同好們 \\ 請不要大意的留言並給予熱度支持 // 
冷西皮真心不容易，你們來看文也不容易，大家就互相烤火取暖吧。 
其實結局已經想好了，估計快的話這週就能放出本文的後篇， 
因為黃蜂俠的名號不能讓給其他人 (再來一針啊我XDD"……) 

P.S. Das Herz Ⅳ‧轉生篇往後打算加入聖誕節內容，也敬請期待 (>W<.)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