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棘海-

時隔一個月，連載再開 (笑) ：前篇02 ←請點


「那首歌是怎麼唱的？能否為我再唱一遍？」

黑髮青年看著昨天送到手上的劇本露出若有所思的淺笑。多麼古典的表現手法，但是開口說出來也很符合自己身上不浮誇的氣質。一早就來到電視台附近的公園邊揣摩劇中角色邊服下兩錠喉糖提神，因為連日拍戲而眉稍眼角略帶疲憊的身子籠罩在朝陽中，漆黑瀏海下的寧靜面容鍍上一層矇矓暈光讓年輕演員有如畫中男神，而他那把清朗聲調也與在晨曦裡迎接新生的明快街景融為一體。

兩名趕著去社團晨練而早起的女學生經過，身著藏青色長袖水手服與百折裙的她們彷若深藍的蝴蝶般嬉笑閒談，其中紮著麻花辮的少女突然停下腳步。她的同伴正想開口詢問，卻也隨著友人的目光而看到眼前正說著台詞並進行自我演練的年輕演員。

「喬納森‧喬斯達！就是那個拍Vivid休閒衫廣告的喬納森啊！！」
「『穿出你的最佳紳士風格，Vivid休閒衫。』對吧？咦，真的是他！他主演的連續劇《紳士的品格》好精采，我都看到哭了呢。聽說他年底要演出電影版《最後一個紳士之死》，我們去向他要簽名吧。」

正演練到一個段落的年輕演員聽著不禁為之莞爾，自己的廣告詞讓年輕女孩們說出來真有點不好意思。尚未具備作為當紅小生自覺的他以溫和親切的語調答應她們索取簽名的要求，但是委婉拒絕了合照。不過兩名女學生並沒有顯得太失望，因為她們的腦袋裡也想到了肖像權一事。戴著粉紅底小碎花髮箍的女孩心想要早朋友一步寫信到喬納森的事務所要求簽名照。

目送女孩們走遠後黑髮青年從自動販賣機買了杯加薑的熱可可驅寒，正當他準備喝下第一口，一枚小而硬的圓形物體由暗處疾射而出，打中了他的手腕，於是整杯熱飲都灑在一株車前草上。喬納森倒不是為潑出去的可可感到心痛，他心裡僅是對眼前的小草有點抱歉，對無辜的植物而言從天而降的熱飲想必不太舒服，但是以自己圓潤的指尖與厚實的掌心也無法給它什麼幫助。不止在電視畫面中維持紳士舉止，在日常生活中亦是謹言慎行的他拾起了地上的紙杯。

「JOJO，少年癡呆症又犯了？看樣子我得再送你一發，好讓你清醒些。」
「迪奧……早安。是說我們已經有五年沒見了吧。」

喬納森在被瓶蓋擊中手腕的瞬間就曉得那是出自內心難忘之人的手裡。這個世上再也沒人能像眼前的金髮青年能將任何瓶蓋當作暗器玩轉於股掌之間。在他倆年僅十二歲時曾就讀同一所小學，家境不好的迪奧相貌出眾並且在師長眼中品學兼優，一直是班上的風雲人物。只有自己能從他那對琥珀色的眼眸裡看出端倪——這個人不好惹。他表面上溫順有禮，實則任何有利可圖的瑣事也不會放過。他永遠記得迪奧那指甲修剪平整的纖白指尖對自己彈射而來的第一樣事物，罐裝可樂的拉環。對的，居然不是瓶蓋，就連拉環也難不倒眼前的金髮美人。當時少年喬納森不過是碰巧看見了迪奧與級任老師在垃圾焚化爐前進行「交易」的場面，說實在的只是金髮少年威脅老師若不將他的美勞成績打得亮眼些，足以保送私立名校，就要把老師挪用部分公款的事公布出來。

黑髮青年到現在還記得那對美麗的金棕色眸子裡有著如此猙獰的眼神，而這般神情竟然出現在一名小學生臉上。不過迪奧對於兒童美勞這種需要天真想像力的領域果然不擅長。想到這裡，喬納森摸摸臉頰，那時他根本沒察覺對方與老師說話的同時早就注意到自己拿著垃圾桶躲在角落，之後迪奧更是以整個身子威逼他，將他給擠進了男廁的掃除用具間並且把拉環彈到他臉上，警告他不准洩漏所看到的一切。

「迪奧，你在害怕些什麼呢？」
「……我最痛恨你這種人畜無害的模樣了，大明星。」
「哪裡，我只是個初出茅廬剛滿三年的新手演員。對了，我演出的連續劇《紳士的品格》今天起在SPW戲劇台有重播喔。」
「真是個討厭的傢伙，你分明就是主演呢。」
「哈哈，沒有你厲害。總是一登場就能讓我頭痛到想將之就地正法的你——」

說到這裡自覺失言卻沒有餘裕作戲的演員閉上了嘴。而他的對手則一副很有興趣往下聽的模樣。儘管有稍微被「你在害怕些什麼」這根肉刺般柔軟卻無法忽視的細箭給射中，金髮青年依舊高傲的撇了撇嘴，揚起眉頭表示你又能奈我何。他那洋洋得意的神情在年輕演員眼裡彷若當年那個稚氣未脫卻無比殘酷的孩子，五年歲月顯然沒能改變他倆之間無法磨合的棘刺。

小學畢業後迪奧如願以全校第一的成績保送到一所住宿制的私立名校，而喬納森也在父親的安排下申請同一所學校。不巧的是他倆的座位又排在一起，於是金髮美少年各種耳鬢廝磨般的挑撥捉弄都令黑髮少年臉紅心跳卻又無技可施。直升高中部之後的迪奧簡直像異國神話中的金玫瑰一般蓬勃綻放起來，那股甜美醉人的異香令異性與同性都不禁為之吸引，喬納森數度必需使盡所有法子抵擋那些前仆後繼的狂蜂浪蝶，而被他捧在手心的這朵妖花只是冷眼旁觀笑意連連。

後來在高中同學會上同學們得知了驚人的事實，成績優異的迪奧於明星大學法學部畢業後沒有進入研究所深造也沒有出國留學，反而去報考公職為民服務。他再次跌破所有人的眼鏡，沒去報考會結案結到假日加班的司法官，而當了兩年戶政人員就被正好入內辦事的經紀人給相中，成為了家喻戶曉的名模。金髮青年或為冷峻或為嘲諷的冶豔姿態經常出現在時裝雜誌封面，以及各大影視或公益活動場合，傳言只要有他出現的活動募款數字絕對漂亮。連業界鬼才達比兄弟也為了他神魂顛倒而開出令其他影星眼紅不已的酬勞，劇本也任君挑選，只希望個性名模為他們公司獻出電影處女作。然而，迪奧‧布蘭度在名氣如日中天時自這個城市裡消失了蹤影。據說曾有民眾目擊他出入一名紅髮自由插畫家的住處，可是沒人能得到確切證據。每當傳媒的車子靠近插畫家所住的公寓，最後都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喬納森想到此搖了搖頭，迪奧此刻居然會出現在自己眼前，想必又是捅了什麼無法收拾的婁子。那名紅髮插畫家想必也不是簡單人物，竟然能以不影響日常生活為前提與眼前的人朝夕相處。如果換作自己，得時時注意著迪奧是否又打著什麼好主意了，或者他下一秒又想做些這雙手必需竭盡全力才能阻止的好事。


* * *

聚光燈沒打開，但眼前的身影令人目不轉睛。喬納森注視著迪奧站上舞台的中央，張開雙臂比畫了個交響樂團指揮要團員們結束演奏的手勢。儘管對方身上穿著樣式輕便的純黑衣褲，舉手投足之間依舊散發著難以忽視的傲氣。空氣指揮家幾絡較長的金髮隨著腦袋的擺動散落在額前，他的聽眾想要上前幫忙拂開遮住視線的髮絲，頓覺未免突兀。

按捺住自然而然抬起的右手，年輕演員由指縫間觀望著眼前的金髮青年。腦海浮現了學生時代他們打掃無人的禮堂時如何消磨青春年華，眼前的人也曾站上回憶中不算寬廣的舞台做出與此刻相同的手勢。然而，迪奧究竟想結束何物？

「JOJO，這是你拍戲的地點？算是夠格。業界多少令人有點懷念。」
「只是一幕『劇中劇』的場景。迪奧，等下T導過來會看到你。」
「T導……嘖，你是說泰倫斯‧T‧達比？難道我會怕他不成。」
「現在還來的及。等他招來了記者就會把你團團圍住，想走也很難脫身了。」

金髮青年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年輕演員也就不再好言相勸。不久之後魚貫入內的工作人員們紛紛掩嘴驚叫，攝影師甚至忘了自己的工作，將鏡頭對準了好整以暇的出走名模，卻又在那對金棕色雙眸銳利到足以穿透腦門的瞪視下無法動彈。這種場面令喬納森為之驚嘆不已，看來迪奧的魔性魅力在這五年內有增無減。不過記者們始終沒有從劇院入口蜂湧而上，看來是某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封鎖通路，讓原本早該進來搶新聞的大眾傳媒只能在門外吵嚷。

果然達比兄弟倆同時由入口處現身了。看到T導與J製片人親臨現場，年輕演員感到手心冒汗，他知道那兩位頭號人物的目標不是自己。

「迪奧，怎麼來了？想了許久，終於決定為我們兄弟的電影獻出處女作？」
「呵……達比你現在貴為T導呢。」
「別虧我了，你意下如何？可以為你馬上改寫劇本，換掉喬斯達也不成問題。」
「不，這可就說不過去了，T導。女影迷們都很期待JOJO的演出。」
「JOJO？」
「就是喬納森‧喬斯達。跟他一起的話，我會更有幹勁。」

電影主角感到導演與製片人的視線都朝自己臉上聚焦，心中暗道不好。他身邊狡黠的始作俑者卻像從前那般抿嘴一笑，還以右手的拳頭往他的胸前比畫了下。

「迪奧……。」
「JOJO，我迪奧的銀幕處女作作為五年不見的見面禮太豪華。可嚇壞你了？」
「簡直嚇得我精神一振。那麼，就讓我們開始吧。」

年輕演員向工作人員取來備用的台本交到了前模特兒的手裡。後者仔細觀察前者的臉孔，發現如往常般一臉平和的舊識並沒有如此驚訝的表情，正覺得有些不是滋味，卻又瞥見那正握著台本的右手微微顫抖著。

這是喬納森緊張時不經意流露的小動作，他一直改不過來，還曾被父親訓誡多次。這個小發現令迪奧滿意的瞇起雙眼笑了。


(TBC)

--------------------------------------------------------------------------------------------------- 

說好的JD，居然大(喧) 幅(賓) 加(奪) 戲(主)了 (=W=.)
那邊的T導跟J製片人，麻煩你們負責一下，我想睡了XDDD……

首先感謝賞光閱讀我作品的你們，多數是在創作道路上的同好。
久久不見的JD呢，為了找回感覺也花了些時間。
(螢幕前的那位姑娘，下回承花會再登場的，無需擔心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