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棘海-

怪異的驕傲充塞眼前
無法好好唱出心聲
此刻的我力竭聲嘶
就算把手中的拼圖從頭組裝
依舊無法憶起重要的話語

夢醒時分　若是重回過去
無法傳達　尋找回憶之鑰

回不去那一刻
就連過錯也無法回溯


* * *

空氣感覺很混濁，就像從來沒有好好呼吸過。奮力睜開雙眼，發覺有一對琥珀色瞳孔直盯著我。他的眼神好熟悉……卻搽著綠色唇彩。印象中我短短二十一年人生裡沒有機會認識做出如此大膽妝扮的人，那頭柔軟的金髮垂落在雪白頸項與額前，也有幾縷髮絲俏皮的覆蓋在鼻尖上，令人想輕輕的拂開它們。

他靠得如此之近，本應能感受到肌膚親暱柔軟的氣息，卻有一層透明冷硬的屏障隔開了我倆。翠玉般鮮艷的唇數度接近又挪開一些，那微皺的眉心與深色的眉毛每一根都如此清晰。他像頭優美的豹子般擺動著腦袋，面上的神情很是微妙，似乎想笑卻又隱忍著什麼。瞥見那粉嫩潤澤的口腔內白森森的獠牙——他的名字就像流星般閃過泥濘的記憶，轉眼間一切也跟著鮮明起來！似乎有很多更應該做的事，比方問清時間地點，但是重要的話只有那麼一句。

「迪奧，我很想念你。還能見面真是太好了……」
「唉，接吻的時候給我閉上嘴……」

太重要了，即使知道眼前的人聽到這句話會猛然揭開玻璃罩甩至一旁，四散飛舞的閃亮破片都染上點點鮮血。接吻的同時感到臉上的創口正逐漸癒合，突然意識到之前內心的疑問瞬間失去意義，但就這麼繼續卿卿我我顯然也不是辦法。閉著嘴任由那一如往昔般柔軟的唇覆上來，沒多久眼前的那張五官精緻的蒼白臉龐就變得氣鼓鼓的了。

「JOJO……擇善固執的你雖然很迷人，但現在你認清自己是以何種身分存在了？我就是咬掉你的嘴唇，也會馬上長回來的。」
「無妨，我認識的迪奧在說之前就會咬了。所以你的目的是什麼？」
「目的？真是失禮的傢伙呢。我只是想讓全人類都幸福啊～～自然也少不了你。我似乎能想像出大部分人幸福的模樣，唯獨想像不出你的……JOJO？！唔……」
「啊啊……竟趁我不注意時咬得這麼深了。」

狡猾的話語像小刀的刀尖般刺入早已冰冷無力的心臟，搔刮著鮮明熱烈的青春追憶而沁出了絲絲痛楚，朦朧中似乎能聽到理智崩潰的脆響，忘卻一切的束縛與禮儀，只是貪戀著你的甜蜜。我始終無法帶走你，但也還能為了你而醒來。

不知何為真正的幸福也罷，我想這一定是盡了生平最大氣力去達成的親吻。但如果迪奧你試圖想像我幸福的模樣，作為一個男人，喬納森‧喬斯達會讓你明白是什麼樣的感情無法隨著祝融湮滅亦無法百年沈寂在海底。也許因為我也跟你一樣變成了沒有脈搏的生物，才能更坦白。

第一次在沒有任何顧慮的情況下赤裸裸的表達自己的感情。如果我有手的話，大概連指尖也會顫抖吧。失溫的唇舌互相交纏時冰冷滑膩的感受令人無可奈何，就只能更加的讓你感受到我內心的波動，因為吻得太過火了，獠牙相碰還真是令人有點尷尬。呼出一口帶著對方溼潤呼息的冷香，想想沒有手也不壞，此刻我用不著煩惱要擦去自己嘴上的唇彩，還是擦去對方臉上花了的妝。

「呼啊……JOJO～～我一定……一定得給你弄個身體來。」
「拜託你不要。噗、哈哈哈哈！！！迪奧，你的臉青一塊紅一塊的呢……」
「JOJO！你這傢伙！」
「我愛你，迪奧。我愛你不帶著心機跟我說話，我也愛你忘記妝花了的陶醉模樣，還有愛你雖然不懂，卻終於能讓我幸福這一點。」
「……大概是喚醒的方式不對，我認識的喬納森不會說愛我。還有我真的得給你弄個身體來，否則怎麼讓我自己也幸福呢！！」
「我愛你無法控制欲望的純粹，也愛你氣到哭笑不得的囧樣，但是麻煩你別弄個身體來了，我不能保證我們的結局……」
「別自命不凡了，JOJO！！我迪奧從沒想過要你保證任何東西。我要給你弄個適合的身體來，否則我怎麼好好愛你？」

哦，迪奧剛才下了很驚人的結論呢。
也可能是因為我毫無保留的告白令他一時對訴說愛意感到麻痺了。

若由旁人來看，此刻的情景想必很駭人。過去曾危及整個世界命運的魔物，金髮琥珀色瞳孔半裸著的他白到接近透明的肌膚確實泛出了粉紅，上頭還沾著些沒抹去的綠色唇彩。把世界拋在腦後，以為犧牲自己就能帶走他的我，結果只剩下一個腦袋卻能在他的膝上開懷大笑——我當然應該笑啊，因為迪奧剛才親口說了要好好愛我呢。

大概笑得太厲害，令對方一時為之語塞？從前就做什麼都很靈巧的那雙手正擁抱著我，輕輕以指尖梳理著我的頭髮。看到自己的黑髮纏繞在那染黑指甲的雪白指尖上，不由的感到頸部的切口一陣縮緊，真是不妙，如果有了身體，我們會變得如何？我會對他做點什麼呢？

不過喬納森的腦袋從以前就是一次只能看一本書，進行一個計畫，一次只能愛一個人，一生只能陪一個對象直到最後。所以我要只看眼前，現在的我能做點什麼？視線往下移才發現他的腰帶有著相當……可愛的墜飾，之前的對話令他激動的跺腳時，這些紅色緞帶末端的綠色珠子便隨之擺動著實令人分神，像極了東方的飛天仙女。這是鑽研考古學的後遺症吧？也許能說是職業病了。

「哪，迪奧……」
「我想我們該先用餐，再考慮你的身體……」
「迪奧，先聽我說。這回我不會再放手了——」
「……！！笨JOJO……放手啊、不對，是鬆口，鬆口吧你！！」

我咬住了離自己最近的一條緞帶，那上頭的珠子落在肉上沈沈的，原來真是翡翠。是說為什麼要使用中國風的翡翠飾物，愈來愈有飛天仙女的感覺了。

「JOJO，這帶子上的墜飾是我很中意的，當初我看到那塊翡翠時就覺得那多麼像你瞳孔的色彩，然後它就成為墜飾永遠跟著我。不像你……」
「我說了這回不會放手的。無論你是想進餐還是想找適合我的身體，只要你想做傷天害理的事情，還愛著你的我怎能放手不管。」
「KUAAA！！等你有了真正的手再管吧WRYYYYYYYYYYYY！！！！」

我毫不猶豫的直視那對琥珀色的狹長瞳孔，能與他再次對話就像重新審視宿命。而他側首避開我目光的用意也很清楚了。也許還要花很多時間才能找到讓我的戀人認命的方法，至少已經不用急著在天亮之前想出答案。或許還要歷經無數個晝夜也得不到絕對的答案，但已經不是那麼令人痛苦的抉擇。

無論接下來是何種場面，這回我不會再放手。
趁著他HIGH到尖叫的時候悄悄舔了下自己的嘴唇，有一點點檸檬的味道。


(TBC)